冥想

深度怀疑


法庭正在审理一起恶性枪杀案,控辩双方唇枪舌剑,气氛达到了白热化。案发现场没有发现毛发、指纹和织物纤维之类的物证,被告坚决否认所控罪行。

关键时刻,检察官亨特向法庭出示了一张现场照片,照片显示,死者身旁丢着一颗烟蒂;接着他出示了烟蒂上DNA的鉴定报告,与被告的DNA完全一致!这个如山铁证,彻底打消了陪审团的疑虑,他们一致裁定被告有罪。

亨特走出法庭,迎接他的是各路媒体偶像般的追捧。这已经是他连续打赢的第十七宗谋杀案官司了,这一连串胜利让他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政治明星。媒体和民众视他为犯罪克星,拥戴他参加下届州长选举的人越来越多。

然而,某电视台新闻调查部的部长尼古拉斯却盯上了亨特,他了解到亨特成为检察官之前是个警察,享特的搭档是又矮又胖的安东尼,而亨特胜诉的这十七宗重案,全都是安东尼侦办的!这不是太过巧合了吗?

为了追查真相,尼古拉斯施展、美男计,向亨特的女助理埃拉大献殷勤,他潇洒英俊的外表和机智风趣的谈吐,很快让埃拉坠入了他的情网。他借口制作警方审问技巧的纪录片,向埃拉借阅了这起枪杀案的审问录像。尼古拉斯发现,安东尼在审讯嫌疑人的时候,曾经主动给嫌疑人递烟。他心里一亮:出现在现场的那颗烟蒂,没准就是这样弄到的!

尼古拉斯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了他的搭档卫克菲尔德,拉着他一起去说服台长批准他们深入挖掘这个爆炸性素材。台长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根本无法自圆其说:录像中的审讯是现场照片拍摄三天之后才进行的,要让录像里的烟蒂出现在现场,除非穿越时空!

台长否定了尼古拉斯的想法,新闻调查部被解散,尼古拉斯被指派采访老年马拉松比赛之类无关痛痒的社会新闻。他郁闷到了极点,连跟埃拉约会都打不起精神。

在尼古拉斯家里,埃拉见到了他获得的“全美纪录片最高奖”奖杯,好奇地想看看那部纪录片。尼古拉斯欣然同意。

纪录片是关于一个叫特丽莎的黑人女孩儿的。特丽莎15岁时遭继父强暴怀了孕,母亲把她赶出家门。寒冷的冬天里,特丽莎无处可去,为了生存,被迫当了妓女。后来,她在暴风雪中生下了女儿……

屏幕上,特丽莎蜷缩着身子坐在一把椅子里,面向镜头讲述她的凄惨遭遇。因为涉及少女隐私,她的上身被挡在浓重的阴影里,完全看不清楚;画面上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双不停地在大腿上搓动的手,粗糙得与年龄极不相称,只有手指上涂着的指甲油和文身图案提醒人们,她也是个爱美的小女孩儿。特丽莎边哭边诉说着刚刚出生的女儿在寒风中如何一点点变凉,她不得不把小小的尸体丢弃在教堂门口,希望教会能给女儿办个葬礼……

特丽莎的泣诉深深打动了善良的埃拉。“后来怎么样了?”埃拉关切地询问特丽莎的命运。“纪录片拍完两周后,她就死了。”

埃拉对尼古拉斯刮目相看。她坚信能拍出这样直捣人心的好片子的人,一定有着非凡的才华。

尼古拉斯的斗志被埃拉的鼓励激发出来。经过几天的苦思冥想,他设计出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他找到老搭档卫克菲尔德,兴致勃勃地拉他一起赌一把,说万一赌赢了,可以拿到所有记者都渴望的普利策新闻奖。

尼古拉斯坚信检察官亨特一直在伪造罪证,他不想放弃调查,坚决要把亨特的卑劣行径公之于世。而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利用一起“合适的谋杀”,准备足够的证据嫁罪自己,设法吸引警方的视线,冒充凶手。当然,他会让卫克菲尔德把整个准备过程拍摄下来,把每天的报纸都拍进去,以证明这些都是凶案发生之后进行的。

尼古拉斯料定,亨特不会放过一个身为记者的嫌凶,因为这会让他再度登上报纸头条,州长的宝座便十拿九稳了。亨特输不起这样一起官司,为了办成铁案,确保万无一失,他一定会故技重施,伪造DNA。等他结束漂亮的庭辩、赢得满堂喝彩之时,卫克菲尔德就拿出录像,来个绝地反击,让人们看清这位道貌岸然的检察官是多么无耻!那将引发怎样的震荡啊!

卫克菲尔德深知冒充杀人凶手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连小命都得搭进去,左右为难。尼古拉斯慷慨激昂地说:“你我都是调查型记者,这正是大显身手的机会!出于职业道德,替公众说话,为民除害,拿普利策奖,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卫克菲尔德被尼古拉斯的话深深感染了,热血澎湃,同意与尼古拉斯并肩战斗。

几天后的一个凌晨,卫克菲尔德砸开了尼古拉斯的房门,告诉他,警方在一片草地上发现了一具尸体。两人火速赶往现场采访,尼古拉斯不惜血本,用明星演唱会的门票买通了为首的警官尼克森,拿到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现场勘查照片和侦查讯问笔录。

死者是个黑人,名叫姚瑞丝,女,才22岁,以卖淫为生,她的胸口和颈部连中四刀。有位目击者看到了整个过程,他的狗还咬了凶手的腿。警方在现场发现了一个胡椒喷雾器,可能是死者的;还发现了一个清晰的脚印,应该是凶手留下的。经过比对,警方确认那个鞋印属于一个已经停产了的意大利品牌,大小在10码到12码之间。

目击者没有看清凶手的长相,只看到黑色的外套,像是锐步牌的,凶手还戴着黑色的滑雪面罩。他还说,凶手手持的刀柄是白色的,4英寸大小。

有了这些作参考,就不难按图索骥,采购“证据”了。

尼古拉斯找来当天的报纸,拿在胸前,让卫克菲尔德用摄像机拍了下来。接着,他们找到一家武器店,卫克菲尔德悄悄用袖珍摄像机拍摄记录,,尼古拉斯则以拍电影需要道具为名,向店主买了一把白色刀柄、4英寸长的弹簧刀,还买了一个胡椒喷雾器。然后,他们如法炮制,在服装市场买了黑色滑雪面罩和锐步牌黑色外套。接着尼古拉斯设法从网上淘到一双11码的那种意大利鞋。他们去了动物收容所,买了一只杰克罗素犬,尼古拉斯还一手抱犬,一手拿着报纸,让卫克菲尔德给他和饲养员拍了张合影。

回到尼古拉斯家,卫克菲尔德已经饿坏了。尼古拉斯忙着安置新买的宠物犬,卫克菲尔德去找吃的。突然,他听到尼古拉斯叫了一声,奔过去一看,原来宠物犬认生,咬了新主人一口。卫克菲尔德赶紧把小狗和伤口一起拍了下来,当然没忘记拍上当天的报纸。

万事俱备,尼古拉斯即将作为凶手粉墨登场了。

深夜,尼古拉斯穿上那双意大利鞋,开车去了街上。他故意把烈酒倒在身上,又口对口地灌了一通,然后把车子开得飞快,引来了警车追赶。他如愿以偿,被警察以醉驾的罪名关进了警察局。

按照计划,卫克菲尔德通过尼克森把尼古拉斯保了出来。办完手续,领取个人用品的时候,尼古拉斯故意摆弄那双意大利鞋,引起了尼克森的注意。尼克森被姚瑞丝案弄得焦头烂额,正为寻找这种鞋子绞尽脑汁。

尼克森申请了搜查令,率队连夜突袭了尼古拉斯的家,结果大有斩获:他从尼古拉斯的小腿上发现了狗咬的伤口,从衣橱里找到了滑雪面罩和黑外套,还从厨房找到了白色弹簧刀和胡椒喷雾器。尼克森以为逮到了大鱼,兴奋地给尼古拉斯戴上了手铐。但是,随尼克森一同赶来的另一名警官安东尼节外生枝,宣布根据检察官的要求接管此案。

一切都如尼古拉斯所料,亨特终于咬钩了。

埃拉到监狱探望尼古拉斯,尼古拉斯要她相信他是无辜的,完全不必担心。埃拉隐约感到尼古拉斯的被捕并不单纯,或许与亨特有关,问他,他什么都不说。

埃拉回到家,反复观看尼古拉斯关于特丽莎的纪录片,每次都被感动得泪流满面。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尼古拉斯会杀人。

开庭在即。因为嫌犯是个记者,案子吸引了大批媒体的关注,他们都在期待着亨特的精彩表现。

所有的证言证物都对尼古拉斯不利,法庭气氛一边倒。控方咄咄逼人,辩方招架乏力。埃拉焦急万分,卫克菲尔德却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幸亏到目前为止,还都是些间接证据,尚不足以说服所有陪审员。

狡猾的安东尼似乎嗅到了陷阱的气息。他追查了尼古拉斯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发现姚瑞丝被杀后的第二天,尼古拉斯买了台摄像机,还买了运动外套、滑雪面罩以及宠物狗。亨特和安东尼都觉得蹊跷,认定尼古拉斯想算计他们,跟尼古拉斯一起买这些东西的卫克菲尔德手里一定有录像带。

第三次庭审如期进行。亨特宣称应检方的要求,专家对被告的衣物再次进行了检验,结果发现了微量血迹。经过DNA鉴定,专家认定那是死者的血。

终于来了!尼古拉斯微微一笑。

旁听席上,卫克菲尔德也兴奋起来。他一跃而起,冲出法庭,开上自己的车,一路疾驰,回到家中去拿录像带。当他气喘吁吁地冲进家门,却发现家里被人翻了个乱七八糟,那盘性命攸关的录像带不见了!

“幸好我另有备份!”卫克菲尔德顾不上多想,转身冲出家门上了车,风驰电掣般开往银行。他从银行私人保险箱拿出了备份的录相带,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银行上了车。

卫克菲尔德的车子刚刚开出一个小巷口,一辆巨型货车呼啸着开过来,将卫克菲尔德撞了个正着,他的车像玩具一样翻了几个滚,油箱破裂,汽油洒得到处都是。安东尼悠闲地点了一支烟,把烟丢进汽油里。随着几声巨响,卫克菲尔德连同录像带一起葬身火海……

法庭上,尼古拉斯苦苦等待的足以扭转乾坤的神秘证人一直没有出现,最后等来的却是卫克菲尔德遭遇车祸身亡的噩耗。本来稳操胜券的尼古拉斯一下子陷入了绝境。他无计可施,只好自己做证,向法庭讲述了他故意卷入谋杀案的经过,说他这样做,是为了以此揭露检察官亨特伪造证据、加害无辜的罪行。

法庭内一片哗然,人们议论纷纷。

尼古拉斯向法庭出示了他购买“道具”的收据,以此证明那些衣物都是在案发之后才买到的。说明死者的血只能是检察官事后弄上去的。亨特则尖锐地指出,就算他事后确实买过那些东西,也不足以证明案发之前他没有同样的东西。

尼古拉斯的证据和辩护都太薄弱了,远远不足以翻案。最后,陪审团一致裁决尼古拉斯谋杀罪名成立。尼古拉斯被判处死刑,一周之后执行。

尼古拉斯被关进死牢,埃拉心情沉重地来探监。尼古拉斯向埃拉发誓,他在法庭所说的一切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都是真的。他求埃拉去找出真相,说她是全世界唯一可能相信他的人了,是他最后的希望。

回到住处,埃拉把尼古拉斯的纪录片看了又看,每看一次,她对尼古拉斯的信任就增加一分。

第二天,埃拉走访了电视台台长,台长证实尼古拉斯确实向他说起过怀疑亨特制造伪证的事,策划过相关调查。然后,埃拉利用私人关系,联系了负责为亨特提供DNA鉴定的专家。专家承认,那十七宗案件的DNA样本几乎都是在最后关头才拿过来的。她找到了动物收容所,饲养员清楚地记得尼古拉斯来过,当时卫克菲尔德一直在录像。

埃拉试着从服装市场寻找突破口,市场负责人告诉她,根据服装上的条形码可以查到产品货号,不难追踪每一件衣服的来龙去脉。埃拉大喜过望,立即去了警察局,以检查证物为名拿到了尼古拉斯的衣服,却发现衣服上的标签被人扯掉了!她警觉到有人知道她在复查此案,抢在了她的前头。行刑日期马上就要到了,埃拉明知尼古拉斯遭人陷害,却无计可施。

正在她痛苦迷茫之时,尼古拉斯又打来电话,他想起当初台长曾经驳斥过的事:安东尼审讯嫌疑人的那盘录像中出现的烟,不可能出现在三天前拍摄的现场照片中。尼古拉斯说:“如果他们事后才把烟蒂放进照片中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埃拉通过朋友,找到了几位数码图片鉴定方面的专家。然后,她连夜去了警察局物证保管室,以要替老板亨特写报告为名,请求管理员为她演示照片档案的管理流程。管理员信以为真,打开电脑,输入密码,随便打入了一个案件编号,一组照片从屏幕上显示出来。

埃拉抓紧时机,输入亨特胜诉的第十七宗案件的编号,成功调出了现场勘查照片原件。她不动声色把照片拷进了U盘里……

埃拉带着照片,马不停蹄地去见几位图像鉴定专家。他们用特征识别软件分析烟蒂,结果明确无误地证明烟蒂部分与整个照片不一致,绝对不是原始照片上有的,而只能是伪造上去的!

拿到激动人心的鉴定结论,埃拉急匆匆地赶往地下停车场去取车。离行刑只有几个小时了,她分秒必争!

可是,停车场空荡荡的,她的车不见了!她心急如焚地四下查看,突然,—辆卅、轿车像发狂的怪兽一般从黑暗里冲了出来,径直朝她撞去!埃拉闪身躲过,借车库里的顶柱作掩护与轿车周旋。

正在这万分危急的紧要关口,警官尼克森突然现身,朝轿车连开几枪。轿车一下子失去了动力,撞到了墙上。倒在驾驶座上的,是安东尼。

检察官亨特突然被捕,他被指控涉嫌在十七宗案件和尼古拉斯案中制造伪证。尼古拉斯被释放出狱,大批媒体记者冒着大雨在监狱大门外等他,像是迎接凯旋的英雄。

尼古拉斯死里逃生重获自由,回到家中,他很快沉沉睡去。埃拉守在他身边看电视。电视上全是关于尼古拉斯和亨特两人的报道,死囚成为英雄,准州长沦为阶下囚,这戏剧性的变故形成巨大的反差,让人震惊。新闻里还播出了死者姚瑞丝在监狱里拍的档案照。照片上,姚瑞丝用双手把囚号牌拿在朐前,目光呆滞,表情麻木。

看了姚瑞丝的照片,埃拉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见尼古拉斯睡得正香,她翻身下床,重新检查了姚瑞丝死亡现场的勘查记录,然后找出尼古拉斯拍的那部纪录片,又一次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这部纪录片她看过无数次,感动过无数次,但从未像现在这样震惊!

尼古拉斯醒了,奇怪地发现埃拉已经穿好了衣服,在看他的纪录片,同时自言自语地说:“我真笨,刚开始竟然还不相信!”

尼古拉斯安慰她:“别自责了,亨特太狡猾了,隐藏太深。你是最棒的,是你救了我。”

埃拉像是没听见,继续说:“她在敲诈你,对吗?”说着,她把纪录片定格在“特丽莎”的双手上,又把姚瑞丝死亡现场的勘查照里的一张手部特写放到屏幕前进行比对。

尼古拉斯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纪录片里的“特丽莎”,就是被谋杀的姚瑞丝!纪录片虽然没有拍到她的脸,但那分明是同一双手,有着同样粗糙的皮肤、一样的文身图案和指甲油!

埃拉不无敬佩地说:“你的纪录片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姚瑞丝就是被你雇来扮演‘特丽莎’的人。‘特丽莎’并没有死,你靠这部伪造的纪录片得了大奖发了迹,她跟踪过来想要跟你分享成果。你不肯就范,她就威胁把你作假的事曝光,让你身败名裂失去一切,所以你必须阻止她!你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也是杀害姚瑞丝的凶手!你狡猾地利用了亨特作为你的脱身之计,再一次欺骗了媒体和公众,不但逃避了法律的制裁,还把自己打扮成英雄和明星!”

尼古拉斯企图再次施展美男计,说服埃拉跟他一起远走高飞。埃拉缓缓摇着头说:“不可能了,太晚了。刚才我已经给尼克森警官打了电话……”正说着,外面警笛声大作,蜂拥而至的警车把尼古拉斯的家团团包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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