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 Dianna Lee
儿童和青少年的焦虑情绪正在上升。研究表明,多达八分之一的孩子可能会经历严重的焦虑。专家们找出了许多原因,最重要的也许是因为孩子们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他们几乎不间断地坐在屏幕前盯着看,却牺牲了玩耍和体育活动的时间。而以前,孩子们大都是通过这些运动体验来减压、排解焦虑情绪,并由此建立起与他人相互支持的人际关系,而如今,屏幕(电视屏幕、电脑屏幕、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却通常成为孩子们焦虑产生的来源。
此外,此刻我们经历的时代,几乎在生活中的每一个领域,都有着比从前更多的不确定性,而不确定性会滋生焦虑。
为了应对一系列的经济和文化的变化,如今的父母通常会给孩子们施加更大的压力,要求他们取得成功,孩子们都背负着过高期望的负担,担心自己不能实现父母对自己的期望。
与前几代人相比,孩子们受到了更多的过度保护,他们在成长过程中不仅没有机会学到如何解决问题的知识,现实生活的过度保护也让他们丧失了生成解决问题能力的机会,而大多数孩子也不太相信自己能够充分应对生活中遇到的威胁。孩子们一有困难父母就立刻出现在身边提供帮助,这种像直升机救援的育儿方式会促使儿童焦虑的发展。
焦虑需要个体具有一定程度的认知能力后才能出现。新生儿有一些内置的恐惧,但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产生焦虑能力,即开始担心未来可能出现的糟糕结果。这需要想象能力,这种想象能力大约在2岁左右出现。
许多日常观察发现,在大约8个月大的时候,婴儿会产生与母亲或其他照顾者分开的恐惧,并变得粘人。实际上,蹒跚学步的孩子与父母或照顾者短暂分离时的反应通常被用来测试儿童依恋的强度。18个月至3岁之间的分离焦虑是正常的发育阶段。如果分离焦虑持续到上学期间,并导致孩子害怕离开家或害怕迷路,那么就表明存在问题题了。
在孩童的早期阶段,他们会担心物体的影子、鬼魂和想象出来的藏在床下或壁橱里的怪物。他们还对火灾、自然灾害和其他自己无法控制的事件感到担心。长大一些后,他开始担心的家庭,特别是他的父母,担心父母之间的争吵可能意味着离婚和家庭的终结;他担心父母的去世或离开,担心必须在父母之间做出选择。
孩子可能会无意中听到父母或其他人之间的部分对话,得出毫无根据但令人不安的结论,并花大量时间默默地思考那些他缺乏充分理解的事件。
孩子也会对上学感到焦虑,会担心迟到,担心在课堂上被点名,担心成绩不佳,担心遇到糟糕的老师。孩子们还会担心同学不喜欢自己,担心被欺负或羞辱,担心失去朋友。他也会担心犯错误,担心自己让父母不高兴,担心自己没有达到父母对他的期望。
研究表明,父母之间的负面冲突会减少孩子的安全感,使孩子产生焦虑。焦虑会导致过度警觉,孩子的注意力会更多地偏向于注意负面冲突,从而加剧他的担忧。
除了担心自己身边世界的事情,所有年龄段的孩子还会担心更大的世界,比如他们可能会担心家庭的经济困难,或者担心自己找工作的前景。美国的孩子们也许还担心恐怖分子的袭击和气候变化的影响,而中国的孩子们也许会担心社区封控、疫情扩散等等很大的社会性问题。
一旦正常的担忧影响了孩子的睡眠和学习注意力,或者让他们难以融入集体,那么对于孩子个体来说,就出现了问题。
焦虑是当今青少年儿童中越来越普遍的问题。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的报告显示,在3至17岁的青少年儿童中,有7%被诊断为焦虑症,平均发病年龄为11岁。然而,许多人认为,孩子们的焦虑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得到充分的诊断和认识。
孩子的焦虑会出现相应的身体特征,包括全身紧张、心悸、头痛、胃痛等。焦虑会严重影响孩子的睡眠质量,导致记忆减退或注意力不集中。早上不起床,拒绝上学是焦虑症儿童的普遍问题。
在学校表现不佳可能是孩子焦虑的表现。因为逃避是一种常见的应对焦虑的方法,焦虑的孩子可能不愿意参与互动性质活动,比如去朋友家,或与家人外出、度假等。拒绝与父母分离是孩子焦虑的常见表现。
而中国的家长们通常很难分清自己的孩子是出现了焦虑情绪,还是单纯地想要逃避上学、或者是单纯的不喜欢做功课。家长这种模糊的状态很多情况下会加剧真正具有焦虑情绪的孩子,让他们更焦虑。对于中国的家长来说,心理学知识的普及和正确的心理学观念的树立是非常重要的育儿技能之一,也是必要的职责,家长必须要关注孩子的心理变化和情绪变化。
孩子的焦虑可能出现特定的恐惧症,也可以发展为更广泛的焦虑障碍。比较罕见的情况是,还会出现强迫症症状。在极端情况下,孩子可能会发展成选择性缄默症。
然而,最常见的症状是分离焦虑、社交焦虑和广泛性焦虑障碍。分离焦虑在幼儿中是正常的。当父母离开房间或把他们送到日托所时,他们会感到焦虑,但他们的注意力容易转移,随着注意力的转移,他们表现出的分离痛苦也会消退。
分离焦虑是学龄儿童的一种障碍,他们无法忍受与父母分离,因此不愿意离开家去上学。这种焦虑在7到9岁的儿童中最常见。
社交焦虑障碍有时被称为社交恐惧症,在年龄较大的孩子们中更常见。他们在日常社交场合表现出焦虑和过度的自我意识。他们害怕被他人观察和评判,他们不想去上学,也不会参与任何让他们成为焦点的活动,比如在课堂上发言或朗读一篇文章。社交焦虑障碍反映的是一种特定的焦虑,即担心他人给出负面判断,这种焦虑障碍只在社交环境中表现出来。
社交焦虑障碍反映的是一种特定的焦虑,相反,广泛性焦虑障碍是一种非特定性的焦虑。具有广泛性焦虑障碍的孩子们可能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感到长时间的焦虑,包括身体健康、家庭、同学关系、自然灾害和周围环境等。它还伴有神经过敏、难以入睡和难以集中注意力等身体症状。这两种类型的焦虑都可以通过心理疗法进行治疗。
如果孩子天生具有行为抑制的敏感气质,那么他就容易焦虑。这种孩子不愿意探索周围的环境,他可能会觉得新的体验会带来危险,这是因为他大脑杏仁核的反应很强烈,或者是因为连接杏仁核、海马体和前额叶皮层的回路无法识别重复的刺激。
研究表明,大约20%的白人儿童生来就有这种反应性的气质,这使得他们更会害羞、胆怯和焦虑。而目前尚且没有针对黄种人儿童的相当研究。尽管孩子有这种更可能会产生焦虑的气质,但父母的态度会对孩子是否出现焦虑而产生重要的影响,事实上,家长的行为是可以防止孩子产生焦虑情绪或者阻止焦虑情绪的延续的。
心理学家杰罗姆·卡根(Jerome Kagan)在对这类儿童进行的长期研究中发现,如果家长能够允许孩子们找到自己的适应环境,那么孩子们长大后就能很好地工作。
儿童可能会因为早期的创伤经历产生焦虑,或者因为父母的养育方式出了问题而出现焦虑,比如在养育过程中父母不断把焦虑情绪传播给孩子,或者限制孩子学习解决问题的技能,再或者父母的行为会让孩子产生自我怀疑等等。
此外,孩子也可能因为过度频繁接触令人担忧的事情而变得焦虑。比如父母婚姻危机、生活困难、校园霸凌等事件。虽然孩子具有某种程度的焦虑是正常的,但他们天生对焦虑的敏感程度是不一样的,有些孩子们可能会比其他孩子们更焦虑一些,这些孩子更需要得到帮助。
有一个广泛的共识是,社交媒体的出现与年轻人,尤其是青春期的年轻人的高度焦虑有关。尽管科技让人们联系更广泛,但科技也通过提供新的社会量化手段、不间断的社会比较,以及社会排斥和欺凌的新途径带来了新社会焦虑。
由于社交媒体是在不间断地刷新状态中,它会让人们害怕错过某些信息,并且很容易对自我胜任能力(自信)产生怀疑,这些都会让人出现焦虑。 讽刺的是,许多研究表明,社交媒体实际上增加了孩子们的孤独感,而孤独又反过来会放大对威胁的感知,而这正是焦虑的根源。
如果父母焦虑,孩子也会焦虑,但这并不是让孩子变得焦虑的唯一方式。通常,焦虑会通过父母一系列的做法在不知不觉中传递给孩子,比如家长与孩子谈论成人担心的事情,过度呵护孩子,不给孩子学习应对问题技能的机会,迁就孩子的焦虑情绪等。
焦虑会让孩子在身体和精神上感到痛苦,是一种自然的精神状态,和面对所有的情感体验一样,孩子可以从学习处理这种痛苦感受中获得建设性方法,并从中受益。
然而,当代的父母为了让孩子避免焦虑的困扰,会经常过度地保护他们的孩子。过度保护的结果是,孩子变得更加焦虑,他们对不确定性的事情越发不能容忍,他们没有学会如何适应焦虑带来的不舒服,不明白如何坚持不懈的努力,也不懂得如何解决带来焦虑的问题。
一般来说,承担过刑事责任的父母,在人际关系上一直存在问题的父母,总是把日子过得“问题频出”的父母,都容易让他们的孩子感到焦虑。同样,那些没有信守对孩子的承诺,或者对待孩子时父母的行为、情绪不稳定、不可预测的父母,作为监护人都是不可靠的。
焦虑是整个身体对威胁的反应,只有当人们感到安全时,也就是当孩子理解到成年人有能力照顾他们,并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处理好生活中的挑战时,他们的这种恐惧才会消散。
更具体地说,那些不允许孩子尝试失败的父母,或者从孩子手中接管所有困难任务的父母,而不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提供指导和鼓励,正在使孩子们陷入焦虑。那些不让孩子适应某种程度的痛苦的父母也是如此。只有明白痛苦是可以忍受的,孩子才能找到自己的解决方法,并自信地走出困境,在许多情况下他们可以保护自己。
在学校的表现通常是孩子心理健康的一个很好的晴雨表。焦虑会使孩子无法在学校集中注意力,课堂投入度与参与度和成绩一样都会受到影响。所以,看孩子是否焦虑,可以看他们是否有能力集中精力做作业或其他任务,甚至看看他们是不是忘了去做。教师通常是最合适的孩子行为的观察者,他们能迅速发现孩子在注意力、参与度和学习成绩方面的变化。
所以,和老师的定期交流可以让父母获得有关孩子行为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可能是父母看不到的。此外,父母每天花几分钟时间与孩子交谈,谈论他们心中想的事情及生活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就可以在孩子们出现焦虑时获得最直接有效的信息,这可能是家长了解“学校霸凌”等事情的唯一方式,而老师和管理人员往往注意不到霸凌,但它却是导致孩子不去上学的重要原因。
不幸的是,如果焦虑得不到解决,孩子长大后更有可能陷入恐惧,而不是摆脱恐惧。焦虑,被认为是一种标志,它是通向其他心理健康问题的大门。越早解决这个问题,就会最大概率的保障孩子的精神健康,避免孩子可能出现较为严重的精神健康问题。焦虑如果不治疗,焦虑情绪会很容易持续,会干扰孩子的社会功能和发展,并对家庭生活造成严重破坏。它不仅会导致未来的焦虑,还会导致抑郁、吸食毒品和自杀。
如果孩子学会挑战焦虑的认知技能,驯服自己恐惧的想象力,那将是对他们最有帮助的方法。
许多研究表明,治疗日益严重的青少年儿童焦虑问题的最佳方法是认知行为疗法(CBT)。它为孩子们提供了终生解除焦虑的工具。在治疗师的指导下,孩子们通常会接受12个疗程的治疗,从而获得面对焦虑的能力。通过治疗,他们能够了解,是什么触发了他们的焦虑。他们会明白,威胁的感知在他们的全身发出了痛苦的信号,然而这个信号是错误的。
在治疗中,孩子们通常会学习如何理性地挑战这些观念,用积极的思维模式取代消极的思维模式。CBT指导焦虑的人质疑自己的信念,让他们知道导致害怕的情况实际上是安全的。
另一种被广泛认可的治疗方法是暴露疗法,尤其是针对恐惧症和社交焦虑。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孩子们逐渐接触到触发他们恐惧的元素,直到他们不再对它做出反应,这种方法是非常有效的。
注意偏差矫正疗法(ABMT)是一种新兴的治疗方法。患有焦虑症的儿童和成人都对环境中的负面事件过于敏感,比如沮丧或愤怒的表情,他们会优先注意并重视这些刺激,忽略中性甚至积极的刺激,这种对威胁的认知偏见导致了病理性焦虑。
注意偏差矫正疗法的核心是引导人们将注意力从威胁上转移开,避免对杏仁核的过度刺激而触发神经警报。
在孩子和家庭都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时候,焦虑会给孩子的成长增加压力,而孩子很少有机会去玩耍和参与其他可以缓解压力的活动。
如果父母或其他人迁就孩子的焦虑,不让孩子去面那些引起焦虑的事情,孩子就会错过对于社交和情感全面发展至关重要的经验。孩子也就没有办法学会如何解除他们的焦虑,他们也就不知道如何面对生活中的不确定性,向恐惧屈服并不能帮助孩子学会解决引起焦虑的问题。
要让孩子知道,并非只有他一个人焦虑,告诉他们地球上每个人都在某个时候经历过焦虑,这样说对孩子是有好处的。孩子在听到他所尊敬的成年人讲故事时会找到了勇气,因为这些成年人也曾面临与他相似的焦虑,并找到了应对这种焦虑的方法。
专家鼓励父母帮助孩子面对他们的焦虑,而不是迁就他们,也就是不通过屈服于痛苦来减轻孩子的焦虑。让孩子从那些产生焦虑不安的活动中退出会增强威胁感,也就剥夺了孩子们成长中至关重要的经历,并阻止了孩子发展自我效能感,而这种自我效能感是通过处理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挑战获得的。
向恐惧屈服是没用的,这会适得其反的,反而增加了孩子的焦虑。当有人给孩子演示如何解除他们自己焦虑,或鼓励他们发现自己的方法时,孩子们通常会做得最好。
不要忽视或轻视孩子的焦虑。如果他们在担心某件事,那这事就是应该担心。不要试图说服孩子放弃他们的焦虑,却又不告诉他们该怎么做。同样,不要用嘴说要冷静,而要告诉他们怎么做。学会深呼吸是可以想象到的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它会直接刺激副交感神经来缓解焦虑的生理症状。
父母可能对孩子的焦虑毫不知情,因为孩子可能会为他们的痛苦感到难以启齿,或者父母太忙,无法充分关注孩子可能在寻找倾诉的方式。而有些时候,父母会对孩子的感受不屑一顾,并向焦虑的孩子保证“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既不能让孩子安心,对孩子也没有什么帮助。
父母可以做一些事情来控制孩子的焦虑:
1、倾听。不要忽视孩子的感受,只要有人愿意听,孩子就可以获得安慰。
2、提升心理素养。心理教育的方式要与孩子的年龄相符合。告诉孩子,焦虑会表现在身体上,比如警觉和紧张,并让孩子了解焦虑的心理轨迹。让孩子知道焦虑正常的,但有时候焦虑会主导我们的情绪。
3、少让孩子看到、听到那些有关灾害和灾难性事件的新闻。尽管孩子们终究会具备处理这些信息的认知能力,但不断的回放灾难事件会放大威胁感,对心理成长不利。
4、建立充足且必要的人际关系。当孩子们感到不安全时,焦虑就会产生。而各种各样的关系,包括与父母、与其他家庭成员、与同龄人、与老师的关系,都是焦虑的天然解毒剂。
5、鼓励玩耍和体育活动。焦虑造成的身体紧张通常可以通过玩耍和锻炼来消除。确保孩子有定期参加此类活动的机会,这是他们调节自己的情绪和管理自己的心理健康的重要方式。
6、提供具体方法来去除焦虑带来的不适感。比如教孩子深呼吸,这样可以让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
7、帮助孩子勇敢面对焦虑带来的不适,而不是让他们逃避,告诉他们焦虑不会毁掉他们。
8、家长要把焦虑留给自己。不要和你的孩子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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